小喜1118

『乾坤正道/缘生缘灭』9:00 人间佳话

上一棒: @阿华咸

下一棒交给我的麻辣烫cp(我们有姓名了,蔡老明同学)@蔡小明

11.11 BE联文 全文9k+

by鹿小喜

想写又不敢写,好不容易才鼓起这个勇气,班门弄斧了,架空混搭朝代什么的,希望知道的朋友不要太较真。

01

很久以前,京城有以聪慧齐名的二少,一人乃当朝丞相嫡长子,从小就脑子灵光,学什么像什么,另一人就更不得了了,是汐贵妃生的六皇子,霸道非常又天赋异禀,虽然不是嫡子却很受皇帝喜欢。

九月的长安秋意堪堪袭来,明媚皓齿的儒雅公子淡然抬眸,隐射出周遭的小桥瓦房,碧水蓝天,凭空一股凉风吹来,他瑟缩了下身子。

另有一人拉开帷幕出来,披了件用上好毛皮制成的大氅,勾起一边嘴角:“朱公子可是没带衣裳,需不需我取一件给你?”

朱正廷凝眸望人的时候眼里就好像什么也没有,世人称他淡然处世乃大人物,在蔡徐坤看来不过是能装罢了,他讨厌朱正廷这样的死板。

明明正值大好年华,若万事看得通透过了,跟半身入土的老人有何区别。

“不用了,皇子您身娇体贵,要是着凉皇上会拿我问罪的。”

朱正廷轻笑这人一如既往的幼稚。

说来蔡徐坤和朱正廷原本是不对头的,说再准确点,是之前蔡徐坤一直看朱正廷不顺眼。

这人感觉哪里都要压自己一头,都不多不少刚刚好,像是即兴赋诗,他做出来能让大家拍掌叫好,朱正廷一开口却直接让人恨不得马上找纸笔记下来。亦或是在国子监上学时,他已经一气呵成觉得自己写的文章要成绝世佳作了,可父皇看见的永远都是朱正廷的,只顺口提起一句皇儿写得还不错。

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都光芒都被朱正廷夺走了,蔡徐坤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使绊子,可朱正廷这人太平静,你怎么做都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。人家不给一点反应,蔡徐坤一点整人的成就感都没有。

这样的关系持续到蔡徐坤行过成人礼过后不久,皇上一道圣旨下来,朱正廷莫名其妙成了他的陪读,蔡徐坤恨得牙痒痒,这不明显就是想让他多让朱正廷学习嘛。

不过随着年龄增长,蔡徐坤心胸也开阔不少,起码不会平白无故给朱正廷难受了,一时兴起了,还找他来喝个酒打个猎,谈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什么的。

此番乘船来游玩,只他们两人并三小厮还有船夫在这艘游船上。

路上的风景蔡徐坤没怎么注意,都是他看过无数遍的长安,再繁华美丽也没办法留住他目光太久,倒是静静盘坐着赏景的朱正廷似乎比较值得看。

下船时朱正廷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,蔡徐坤脸一黑,把披风挂在他身上,试探了下他冰冷的手,还嫌恶的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
“没关系,回去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蔡徐坤皱眉:“就你那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子,还不爱惜着,说好了你要帮我当皇帝的啊,要是你压根儿活不到那时怎么办。”

朱正廷点头微笑,宛如微风拂过水面圈圈涟漪,令人听不到街道的喧嚣,他温温软软的答应:“放心吧。我一定等得到。”

蔡徐坤摇摇头笑,他心里明镜似的,他非长非嫡,说什么也轮不得他当皇帝,况且当皇帝日夜公务缠身不得逍遥,他根本不想当,只是平白说来逗朱正廷玩玩。

02

回六王爷府不出几天,就有小厮扣门送来新制的厚衣服,朱正廷挑眉示意青竹放到衣橱里,另赏了小厮一碟糕点。

“可是王爷叫你来的?”

“是,王爷几天前说的,今早有人送来,王爷便遣我们送到各厢房,您这几件可是其中最上好最精致的呢。”

小厮知朱正廷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,哪怕明里不过是蔡徐坤陪读,实则是因为他尚年少不好封官职,留蔡徐坤身边方便进宫商讨事宜。

“行了,你下去吧。”

朱正廷抿了一口淡淡荷叶香的清茶,愉悦的上扬眼角。

“你说这六王爷到底想什么呢,我还常和老爷通信怕公子受委屈,他这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,倒也真是奇怪。”青灯领完药包回来,放炉子上一煎,满屋子都弥漫着苦药味。

朱正廷挑了件稍厚的衣服披上。

“哎,公子,不把药喝了再走吗?”

朱正廷清秀的眉头微蹙:“倒掉。”

“您少多疾病,身子骨不好,得多喝补药调理。”青灯为难的放下药壶的盖子。

“我不喝。”

“还能看见正廷你任性一次,实乃不易啊,看来主动来这一趟不亏啊。”蔡徐坤做作的拿了把画梅写诗的风雅折扇,笑意盈盈的说。

朱正廷敛眸:“今日初九。”

“我知道,入宫的日子嘛,这不是来找你了。”蔡徐坤逗了他几次就顿觉无趣,途中都没再起话头,朱正廷一旁微憩,乐得清净。

蔡徐坤无意偏头,那人的睫毛长翘,底下藏着一双明亮却淡然的勾 人眼眸,他想凑近看看,朱正廷忽然睁眼,彼时两人距离不过咫尺。

拉马车的两匹黑马是北方少数民族才献的千里马,却难免有点颠簸。

坑坑洼洼的土地让马夫冷汗涔涔,怕惊扰了车里两位贵人:“公子,刚刚那段路有点陡峭,你们无事吧?”

朱正廷脸颊泛上可疑的红晕,或许是那突如其来的颠簸让他一时重心不稳径直扑向蔡徐坤,蔡徐坤第一反应是伸手接住,他感觉有个柔软的唇贴上脸颊,然后朱正廷马上就绷紧身子缩到了远远的另一边,说什么也不看他。

蔡徐坤此时自顾不暇,发了会呆,他刚刚是被朱正廷亲到了?

可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呢。

听到马夫的关切询问,他回应的声音甚至带上一丝愉悦:“无碍,你继续走。”

从偏门进养心殿拜见了皇上,说来说去不过那些客套话,蔡徐坤先一步去汐贵妃所在的钟粹宫,朱正廷被单独留下。

皇上问他岭北的洪水怎么处理,朱正廷张口就答:“一则当安抚百姓派下钱粮,二则修建堤坝绝于根源,三则事急从权,让百姓先撤离危险区域,减少损失。”

皇上又问近日官吏贪污一事,朱正廷仍直言不讳:“父亲早说过此事,暂无具体名录,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,只要皇上想查,贪官污吏定会受到惩治,只是不宜从急,当缓缓处置罪名,把负面言论降到最低。”

“那你觉得,当立谁为太子?”

朱正廷说道起来条条在理,此时却闭口不言:“此乃皇家事,正廷不敢议。”

“你难道不是倾向于徐坤?”

朱正廷直直跪下:“臣惶恐。”

皇帝收起调笑的心思:“起来,朕有大事交代。”

03

蔡徐坤总觉得朱正廷去了一趟皇宫心神不宁的,他顺手买了串糖葫芦塞进他手里。

“怎么?我父皇虐待你了?”

朱正廷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舔了一口,眼里似乎多了点光彩,夜幕降临的京城热闹非凡,点点繁星点缀着深灰色的夜空,他于此间望向蔡徐坤。

“王爷,您会娶妻吗?”

蔡徐坤心虚的眨眼:“不想。”

“为何不想?”

蔡徐坤嘟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确切的字眼,朱正廷听到不远处悠扬的长笛声,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:“那王爷讨厌我吗?”

蔡徐坤莫名的心跳加快,不过朱正廷从不逼迫人,他吃了颗糖葫芦,径直往前逛了。

——

隆冬来时,曾经茂密的大树只剩寥寥几枝丫的叶子,有人报蔡徐坤过来,朱正廷似是叹了口气,把青灯和青竹统统遣走。

后脚蔡徐坤进来,身后竟一人也未带,进来先扫视一圈确认没其他人,顿时把朱正廷揉进怀里抱了个紧。

“正正,外边好冷。”

朱正廷轻笑:“这就是你抱我来取暖的理由。”

“非也。”蔡徐坤抬起头,认真的抵着他鼻尖,“离家几天,太想你了。”

像他们这样隐晦又禁 忌的情 事,却发生得尤其自然,说不上谁先主动,不过意外戳破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,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太相同了。

蔡徐坤是个极黏人的性子,食髓知味没几天就传出去朱公子和六王爷冰释前嫌情同手足的消息,蔡徐坤捏了把朱正廷的脸。

“任他们说去呗,正廷害羞了?”

朱正廷脸颊极易染上红色,蔡徐坤无人时就喜欢逗他脸红,觉得有趣极了。

不过是奉命去宫里多待几天检查功课,回来蔡徐坤就直奔朱正廷这儿,还抱怨他没陪自己去,害得他慌心慌神的,明天就得挨太傅的骂了。

“你得补偿我。”蔡徐坤蛮不讲理的揽住朱正廷的细腰。

朱正廷被他逼得退到床边,一只手抵在他胸膛,警惕的望着门口。

“放心,我打过招呼,没人敢进来。”蔡徐坤扬起嘴角,手指温柔的抚过朱正廷的衣襟,极有耐心的解开繁复的扣子。

“看来有听我话,穿得真厚。”

朱正廷没忍住白他一眼:“穿再多不还是得被你扒了,等会你要是不伺候着我穿好,以后就别来了。”

每次做完朱正廷腿软得连路都走不得,他叫蔡徐坤轻点,这小白眼狼嘴上答应得利落,动作一点没见改进,朱正廷只能全数依靠在他身上,任由他肆意妄为。

蔡徐坤把他红 润似桃花的面颊吻了个遍,一边问他国家大事一边恶劣的发力,顶 的朱正廷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
欢 爱余韵时,朱正廷眼眸潮湿,眷恋的搂住蔡徐坤脖颈,声音微哑:“坤,你想当皇帝吗?”

蔡徐坤温柔似水的眼神落在他每一寸皮肉上,伸出手指比在他嘴前:“我想要你。”

不图天下,只图你。

朱正廷愣神了好久好久,他从来没想过蔡徐坤会这样回答,其实对于他这样的皇家子弟来说以后妻妾少说也有三四人,何况他还是个男人。

蔡徐坤对他说了好多句情话,他一句也不敢信。

“外边下雪了吗?”朱正廷披好衣服,打开门探出去望。

蔡徐坤伸手接了片雪花,须臾间就被温热的掌心融化,他把朱正廷往怀里带了带:“今早就开始了,越来越大了,青灯是不是叫你少吹冷风来着,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。”

蔡徐坤忽然来了兴致,从地上厚厚的积雪里抓了一把,朱正廷以为蔡徐坤要和他打雪仗,下意识的把头一缩,衣裳挡在脸前。

刺骨的寒意从手心渗透进来,蔡徐坤却没把那团雪扔出去,手里是冰的,可他心里是热的,朱正廷睁开眼,放下挡住脸的手,疑惑的看着蔡徐坤在那里发呆。

蔡徐坤把手里的雪拍掉,咧嘴对他笑:

“正廷,我们溜出去玩吧。”

朱正廷真有那么一刻,想要把手完完全全放在那人手里,希望他能永远带着自己离开。

蔡徐坤双手都是冰的,朱正廷慢悠悠走过去,蔡徐坤吩咐小厮准备一辆车马,又跑回屋里拿了件衣服。

“我不冷。”朱正廷穿得确实很暖和,寒风根本吹不进来。

蔡徐坤调皮的瞥他一眼:“我冷行了吧。”

其实蔡徐坤说溜出去玩的地方也没什么趣,只是一方远郊,本来就鲜少有人,加上大雪天一般人更不会有闲心出来。

来的时候蔡徐坤在马车上居然没有不安分的动手动脚,朱正廷已经奇怪的瞟了他好几眼,怀疑自己的王爷是不是被掉包了。

把驾马车的小厮甩得远远的,朱正廷和蔡徐坤在白雪漫漫的山野间闲庭信步,朱正廷仔细的注意着不太好走的小路,一面状似无心的问:“王爷,你怎么突然当起正人君子了?”

蔡徐坤愕然回头,故作伤心姿态:“原来我往日在正廷眼里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,亏我还以为我们两情相悦呢。”

他是在开玩笑。朱正廷知道。

可他眼角的笑意并未留存多久,蔡徐坤收敛起不正经的脸色,又搓搓手哈了口热气,往前面走了几步,朱正廷以为接下来会继续沉默下去时,他开口说话了。

“刚刚抓了把雪,手太冰了,不碰你。”

朱正廷不知不觉停住脚步,蔡徐坤随时回头注意着,见他不走了也就停下来。

“蔡徐坤……”朱正廷鼻头有点酸,只叫了声他名字,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他以前就常觉得蔡徐坤幼稚,聪明伶俐是有,但还是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孩子气,可偏偏就是少年这样赤诚的心意最容易让人感动。

蔡徐坤靴子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脚印,他靠近朱正廷捏捏他的脸。

“刚刚我捂了好一会,应该不冰了,还有点暖和。不过正廷你也太依赖我了,我一时没碰你居然还会问。”他敏锐的觉得朱正廷情绪不太对,故意用不正经的语气,然后看脸皮薄的公子脸蛋泛起粉红,还偏生说是风吹的。

“好好,风吹的。”蔡徐坤不知因何心情忽然明朗起来,牵着朱正廷走了一会,才到达目的地。

一片梅林。

腊梅香朱正廷隔老远就闻见了,他把一枝腊梅拉下来放在鼻下嗅闻,两人找了个地方拍拍雪就坐下来,朱正廷躺在蔡徐坤身上。

他难得百无聊赖的倚着蔡徐坤,似是无意的指着远方:“那边是什么树?”

“桃树。”

“明年会开花吗?”

“会,可漂亮了。”蔡徐坤随口答道,心神微转,“你怎么不问它会不会结果呢。”

朱正廷但笑不语,空洞的眼神把薄凉之态作了个淋漓尽致。

04

丞相府并不如世人想的那般奢华,朱正廷一踏进府上的门槛,眼角残留的笑意就磨灭干净了,蔡徐坤估计今日忙着陪皇上举行赛马比赛,往年都是二皇子夺得桂冠,也不知这次会不会有不一样。

昨天他对蔡徐坤说:“明天不要太引人注目。”

但他知道他无法改变什么,丞相大人不知因什么事而焦虑着,看到让自己骄傲的嫡子回来,激动得起身,急忙叫人去备菜。

朱正廷把周围伺候的人都遣下去,对父亲恭敬的拜了拜,丞相不知所云。

“父亲,正廷此番回来,只是为了跟您说——归顺二皇子那派吧。”

二皇子是皇后所生的第二子,可皇后本来就是太子妃直接晋升的,原本的氏族现今已衰落,支持二皇子的只是图他的嫡长子身份,根本没几个真心的。

朱丞相一直是百姓公认的清官,他从不站队,有时还因为急办事过于固执开罪了不少上层人物。

他不知道为什么朱正廷忽然回来就为了给他说这一句,沉吟了一阵没给任何答话,留朱正廷吃了个便饭,两人都是闷性子,整顿饭吃得安静极了。

——

世事要变了。

这是几个月前百姓根本没想过的事,皇上举行赛马时意外跌落下马,回宫医治时又旧疾复发,皇家的人先后赶来长安,日夜翘首以盼。

可惜天不留人。皇上终究还是去了,死前没留下什么口谕,也并未立太子。

宫里顿时乱成一锅粥,走动的小厮婢女大多趁乱逃离出宫,各方来的势力大致分为两方,一方是皇后所生的二皇子,一方是六皇子蔡徐坤。

蔡徐坤生母汐贵妃出生名门大家族,氏族的人掌控了不少要职,自然希望自家人荣登大宝,蔡徐坤无奈的陷入权利的争夺战中,被当做一枚棋子。

他好不容易钻了个空子回了王爷府,朱正廷人却不见了踪影,最近的世事太过动荡,他快把所有坏事的可能性想了一遍,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。

“王爷?”

声音有点熟悉,是朱正廷的贴身小厮青竹。

“公子已经走了。他托我给您带话,现下时局动荡,万望王爷顾自保重。”

蔡徐坤刚刚到担心尽数转化为寒意,他心神恍惚的不住摇头:“不可能,正廷怎么会抛下我呢。我要去找他……”

青竹眼神顿时变得凌冽,趁蔡徐坤转过去,毫不留情的手刀劈到他后颈上,人就昏睡过去,他轻叹口气,对外边轻轻的叫:“公子……”

“把他带到他舅舅平阳候那里去,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办。”朱正廷掀开马车的帷幕,目光流连在蔡徐坤身上几许。

“您何必呢?今晚二皇子那派的李将军就要带精兵入驻皇城了,若是六皇子不见了,定要来找你麻烦的。”

朱正廷沉默不语,拍拍青竹的肩:“别让他知道是我送他走的,找个可靠的人把他送到地方,你就自由了,不用回来找我了。”

青竹眼含泪水,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。

缓缓而行的车辆带去朱正廷的全数眷恋,与这世间彻底划清界限。

寒夜的风好冷,朱正廷阖上眼眸,手里攥了蔡徐坤送他的暖玉。

——

05

蔡徐坤醒来时在颠簸的马车上,他焦急的拉开帷幕,车夫冷漠的坐在前面,他连问了好多话,山林只剩他的声音孤独的回响着。

车夫回头指了指嗓子,示意自己并不会说话,蔡徐坤感觉全身力气被抽了个干净,他紧皱眉头,对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。
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送在马车上,目的地又是哪里,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被谁打晕了。

蔡徐坤捂头想要烦躁的大吼,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正廷会这样离开,连一声告别的机会都没有,他不禁把两人的记忆里朱正廷的一颦一笑拿出来反复揣摩。

两天两夜后,马车总算停了下来,蔡徐坤抬头看到安城的名,忽然心神一通。

他母妃早说过让人来安城找舅舅帮忙,只是事发突然,信使迟迟没有回来,他们便只能干等着。

他只恨天高地远,他现在对长安的局势一无所知,满怀忐忑的对舅舅说明来意,舅舅是个豪爽性子,在这件事上毫不犹豫的支持蔡徐坤,饭菜都没吃完就跑去点兵了。

蔡徐坤作为客人被冷落在殿里,望着挂着的一轮弯月,还是忍不住担忧朱正廷,其实他不在乎自己当不当皇帝,生在帝王家命运不由己,他早就做好准备,他以前问了朱正廷那么多遍会不会帮他,就是在确定他不会走。

事情却朝蔡徐坤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,他即将带着兵马回长安,安城的人却早已议论起来,说丞相已经彻底归顺在二皇子那派,二皇子几天后就要举行登基仪式。

蔡徐坤心神俱震,这是否意味着,朱正廷也背叛了他,在蔡徐坤和生死存亡之间,他选择了后者是吗。

不伤心是不可能的,可是不会有任何人懂他的情绪。

舅舅以为他是担心二皇子捷足先登,更是催蔡徐坤赶快出发。

蔡徐坤问那个把他带来安城的马夫到底是谁雇佣他把自己送到这里,马夫挠挠头,他也不会写字,只能跟蔡徐坤干瞪眼。

06

朱丞相听从儿子的话,态度明确的投入二皇子麾下,二皇子的登基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,蔡徐坤回来的时候被拦在城外,长安城易守难攻,他差点进不去。

事情出现转机是有人传闻先皇留下遗诏,册立六皇子蔡徐坤为太子,百姓一闹蔡徐坤才得以进城。

他先和自己这个二哥交锋了一阵,二皇子有些自负,其实有时鲁莽冲动且目光短浅,蔡徐坤找不到那所谓的遗诏,只能先和二哥拖着。

两方的军马都在皇城,一时风烟萧瑟,一派肃杀危险的气氛。

蔡徐坤随即就跑去丞相府,丞相也担心儿子,自六皇子入城他就没见到朱正廷,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。

“您怎么突然支持二皇子呢?”

丞相是老臣,自然会看局势,他知道现在如果再站在二皇子那边可能胜算渺茫。

“吾儿建议的。”

丞相不会知道他这句无心的话如何泯灭了蔡徐坤最后一丝希望,他眨眨眼,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,风风火火的出了府邸,吩咐下人:“掘了地也要把朱正廷给我找到。”

下人以为自己听错了,小心翼翼的反问:“王爷,现在难道不应该先找那遗诏吗?”

蔡徐坤瞪他一眼,他重新回到熟悉王爷府,每一处场景似乎都能引他回想了和朱正廷共处的场景,他痛苦的捂头,整日借酒消愁。

半梦半醒间朱正廷月白色的衣袂飘飘,他握住一缕轻风,卑微的问他为什么,他不怕失败,不怕失去,他的软肋始终只朱正廷一人,他早已把这人放在心尖,却被生生反捅一刀。

汐贵妃是个极聪明的女人,她先利用长安里的舆论把二皇子推到风口浪尖上,又挑了个时机秘密调了兵力把皇宫围得水泄不通。

二皇子于殿中冷笑:“蔡徐坤非嫡非长,你们这样逼宫,与篡位又有何分别。”

“何为篡位,先皇分明早立下遗诏。”

二皇子反问:“遗诏呢。”

“遗诏在此。”殿外忽然走进来一人,蔡徐坤眼熟得紧,正是朱正廷的小厮,名为青灯的那个。

他手里拿了明黄色的东西,立马有大臣开始辨别真伪,然后一位老臣高举圣旨:“此乃先皇真遗诏,册立六皇子为太子。”

二皇子脸色煞白,恶狠狠的看着青灯:“我以为清理干净了,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。”

蔡徐坤手脚发凉,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,他扣住二哥的肩膀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青灯眼眶湿润,几次嘴张了又合,似乎在思虑着要不要说,蔡徐坤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,无名的恐慌渗入胸膛。

忽然,二皇子大笑几声:“蔡徐坤,你真是有个忠心的贤才。”

青灯方才解释:“早前先皇召公子入宫,把遗诏给他保存,未料到先皇忽然驾崩,事急从权,公子把您送去安城,然后召集大臣想宣读遗诏,被二皇子拦了下来,让小人揣着遗诏费尽周折出了皇宫,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出来。而公子,现在生死未知。”

蔡徐坤艰难的消化着他说的每一个字,脚步都虚晃起来,死死盯着二皇子:“朱正廷在哪儿?”

二皇子看到他痛苦的神色顿感畅快:“在天牢里,好像进去第五天了吧,不知道还有没有个全尸。”

07

蔡徐坤忽然想给自己来一巴掌,他以为朱正廷背叛而责怪他的时候,朱正廷正因为他饱受折磨吗?

朱正廷本该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呐,他把一切都算计了进去,包括蔡徐坤的感情。

他知道二皇子占优势,所以让父亲先投靠二皇子,却又把蔡徐坤送出去,等他回来改变局势,他清楚的知道蔡徐坤不会动他父亲,而蔡徐坤一回来,他就把遗诏拿出来。

他精心设了个局,帮助蔡徐坤称帝,却把自己搭了进去。

二皇子回想着,有侍卫把他手脚都束缚住,嘴里却一点没停。

“他可真是副硬骨头啊,能上的刑法我都来了个遍,他就是不说遗诏的下落,嘴唇咬得死死的,酷刑加身,仍用一种冰冷淡然的目光盯着我。”

“蔡徐坤,这些你知道吗?”

“他疼极了,嘴里喃喃叫的是你的名字啊。”

蔡徐坤走向天牢的每一步都是在迈向深渊的路上,他路过看到那些张牙舞爪的刑具,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使用在肉身上带给人的痛苦。

无声无息被折磨死在牢房里的不在少数,越往里走尸臭越重,老鼠和蟑螂爬满了他们的身体,连尸身都残缺不全。

蔡徐坤手脚止不住发抖,哪怕以为朱正廷离开,他也只是想把人找回来,禁锢在身边啊,这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儿啊,说什么也不愿放手的,说什么也不愿让他受伤的。

蔡徐坤在最里面看到他的背影,跟着他的狱卒开了锁,朱正廷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躺着,蔡徐坤视线迷糊,他好怕朱正廷和他刚刚所见的那些人一样。

蔡徐坤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来,立马有红色的血液渗出来,蔡徐坤呆滞的感受着那令人心颤的温热液体,声线颤抖着叫他名字。

“正廷…正廷…”

朱正廷身上几乎没一块完好的地方,但他手指微动,终于睁开了眼。

他直直的看了蔡徐坤好久,忽然勾起嘴角。

“我还是等到了。”

蔡徐坤想要抱紧又怕弄疼他:“正正,我带你去看大夫,你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,就一会儿。”

朱正廷摇头,惬意的躺在熟悉的怀抱里,不自觉的往里蹭蹭:“坤坤,外面下雪了吗?”

“正正,冬天已经过去了。”

朱正廷恍惚的说:“可是我好冷啊。”

好像连血液都是冷的,他知道大夫救不了他,蔡徐坤也知道。

朱正廷察觉到蔡徐坤的颤抖:“没关系,我不痛的。我的皇帝陛下,以后要好好的,我会一直,一直等着你的。”

蔡徐坤温柔的封住他的唇,热泪滚滚而下,绝望溢满胸膛,他的吻是炽热的,朱正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。

他要把爱人留在这荒芜世间了。

可他的爱人什么都不知道,一心只觉得是他自己的错,都说薄情帝王家,他也多次以为蔡徐坤不过一时兴起。

可现在看来,他确实动情了,而且很深很深,扎进了骨子里。

朱正廷贴在蔡徐坤耳边,摩挲着他的脸颊,把白皙的皮肤染上些许鲜红,他手局促的立在虚空中,没法帮他擦,也不愿放下去。

蔡徐坤垂眸,拉着他的手细细的亲吻,哪怕尝到浓重的血腥味,也死不放手。

“坤坤,你太好了。我险些舍不得放手了。”

眼前的世界不再分明,他只能看见蔡徐坤明亮的眼眸水光潋滟。

朱正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,眼睛缓缓合上,仿佛只是一不小心睡着了。

08

外边的河水因春风而恢复活力,长安经过这次动乱也归于平静,随处可见的仍是喧闹的街市。

很多大臣都怕蔡徐坤,他处理国事认真极了,哪怕犯点小错都会被揪出来。

更无人敢提纳妃立后那方面的事,除非不想要那顶乌纱帽了。

可蔡徐坤好像不会笑了。

史官记载——

太和三年,十皇子趁圣上醉时问他为何如此尽心竭力,圣上目含悲伤:“他答应了。我当好皇帝,他就会来找我。”

太和六年,有大臣送了一个舞姬进宫,圣人痴迷不已,一曲终了,却打发舞姬哪里来的哪里去:“别使这些小伎俩了,他仙风淡骨,你们都学不来的。”

太和九年,圣上咳嗽越发严重,太医说是郁结于心,可圣上不愿意喝药,同年九月,丞相去世,圣上大办丧事,以慰忠臣。

太和十一年冬,圣上终日因病在床,拟好让十皇子即位的圣旨,望着窗户问——外面下雪了吗。

他也没能熬过那个冬天。

却在闭眼前终于露齿而笑,如释重负,念念叨叨的说:“你来了。”

“好久不见。”

史书里大力赞颂两人的君臣之情,且皇帝治理期间国家强盛百姓和乐,不失为一代明君,此后千年,被后人传颂为一段人间佳话。

END.

or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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